永远的黛安娜

Publié le par XIONG Peiyun


熊培云/思想国
《国家历史》杂志

    大概十年前,我与朋友在一家报纸做了期《天堂盛宴》的专题,纪念1997年的谢世名人。就在这一年,一些光辉的名字陆续离我们而去。有被称为“贫民窟里的阳光”的特里萨修女;有曾经因为在乡下无书可读而觉得生命像黄昏一样暗淡下去的王小波;有唱着“乡村路带我回家”的约翰·丹佛;有高歌梦断,以“我的未来不是梦”滋养一代心灵的张雨生……甚至连“垮掉的一代”的标志性人物艾·金斯堡也在这一年仓促谢幕了。
    “你宛若风里的蜡烛,永不随日落而褪色,也不随雨水而消逝,你的足迹永远印在英伦翠绿的山峦,纵使你的烛光熄灭,你的传奇也将永存不息……”相信许多人都记得这首《风中之烛》(《Candle in the Wind》),这一年,正是这首情意悠长的挽歌,送走了那朵早谢的英伦玫瑰——黛安娜,又将她的芬芳永久地留存人心。
    转眼之间,黛妃已经逝去十年。天堂以外,大街之上,依旧车来车往。那些醉心于你侬我侬的才子佳人以及宫廷情史的猎奇者们,继续以各自不同的方式纪念她、消费她,各取所需。与此同时,所有关于黛妃的证据抑或谣言,在她死后也都无一例外地消褪了颜色,渐渐变成了一纸风行的传说。
    为纪念黛妃过世十周年,电影、音乐会、新闻纪录片陆续出笼。黛安娜幼时的保姆也在近期首度打破沉默,回忆起她幼年时的天真羞怯以及对未来婚姻生活的忐忑与憧憬。黛安娜从小住在诺福克郡一座向王室租赁的豪华庄园里,由于距离女王伊莉莎白二世的庄园很近,所以经常和安德鲁与爱德华两位小王子玩在一块。据说,在九岁的时候,黛安娜曾经对一位女仆言明心迹:“除非碰到深爱的人,否则我绝不踏入婚姻,因为婚姻少了爱,一定以离婚收场,而我绝不离婚。”
    黛安娜小时候满脑筋想的就是幸福婚姻,梦想有朝一日嫁给大她十二岁的查尔斯王子。若干年以后,当人们为黛安娜从“灰姑娘”变成众人瞩目的王妃而欢呼时,却忽略另一个残酷的现实——对于青春活泼的黛安娜来说,婚姻本不自由,何况深宫更是牢笼。
    回忆黛安娜一生,更多人只能想起三件事:婚礼、情变与葬礼。1980年7月29日,19岁的黛安娜与查尔斯王储举行世界瞩目的世纪婚礼,开始了她童话般的一生。童话中的黛安娜美艳、驰名、富有,更让那些争抢花边新闻的帕帕拉齐踩足油门,尽日迷狂。记得婚礼进行时,上百万英国民众涌上伦敦街头,两家英国电视台进行了长达六七个小时现场直播,全球至少有7亿观众收看了电视转播。而到了1997年9月,全球收看黛妃葬礼直播的人数超过了25亿。
    然而,对于我这样坐在电视机前通过CNN全程旁观了这场“死亡party”的局外人而言,当年的葬礼本无所谓悲喜。准确说,十年前的我更像是在一场精心设计的盛大节日中度过的。当观测新闻变成了审美,有一种感受却是真实的——“人生因为有美,所以注定是悲剧。”(王尔德)
    1997年8月31日,黛安娜在阿尔玛桥附近的快速隧道里遇上车祸,从此香消玉殒。对于追逐自由的她来说,一切仿佛天意——隧道出口的上方刚好是座“自由火炬”(FLAMME DE LA LIBERTE)的雕塑。1989年,为了感谢法国人当年赠送“自由女神”像的深情厚谊,美国人复制了女神像上的火炬并将它当作礼物回赠给了巴黎人。谁也不会料到,在阿尔玛桥畔寂寂寞寞立了近十年的自由火炬会因为一场车祸而变成了“DI小姐”(法国人对黛安娜的呢称)的纪念碑。
    若干年后,当我在巴黎求学,住在塞纳河边,时常也会路过阿尔玛桥。在那里,总会看到三三两两的行人,在“DI小姐纪念碑”前留影、涂鸦或者献花。记得在卡米拉与查尔斯王子宣布订婚时,更有电视台与电台的记者到现场搜集民意。问到我时,我只说那是查尔斯的自由。我不知道我的这个回答会不会让那位金发碧眼的女记者失望。
    十年来,金黄的自由火炬上面已经爬满了黛妃的名字,刻下了过往行人对自由与美的纵情沉醉。人们一边感慨不要轻言死去的人们,那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一边在心底轻唱,甘心以爱与美的名义,将那些负载着往日荣光的逝者从死神那里引渡。而记忆总是不会让人太过失望,它让那些已然凋谢的玫瑰从尘土中苏醒,在仆仆风尘里归来。或许,在人世间,只有记忆才是不折不扣的护花使者,记忆将与美同在。

Publié dans Chroniques 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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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妃给我们的感觉就是灰姑娘童话般的美好。但是理智的人更应该懂得,生活是自己的,靠自己去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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